奥尔罕•帕慕克(Orhan Pamuk)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,读过他的很多作品,没想他也是一位爱表者,而且多年前就写过一篇关于手表的文字。转载如下,供坛友们赏独。
奥尔罕•帕慕克(Orhan Pamuk),被认为是当代欧洲最核心的三位文学家之一,当代欧洲最杰出的小说家之一,是享誉国际的土耳其文坛巨擘,2006年N记文学奖获得者。代表作品有:《我的名字叫红》、《白色城堡》、《伊斯坦布尔:一座城市的记忆》、《雪》、《纯真博物馆》等,均由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。
《我的手表》 (土耳其)奥尔罕•帕慕克 著
我佩戴第一块手表是在1965年,是年我十二岁。后来,到了1970年,我把它扔掉了。它太过陈旧且非名牌,只不过是一块很普通的老手表。1970年,我买了块欧米茄,这块表一直用到1983年。现在我带的这块还是欧米茄,并不算很旧。它是1983年底妻子在我的小说《寂静的房子》出版几个月后送给我的。
一块表,就像我生命的一部分。在写作之时,它就躺在我的桌上,我看着它,总有些紧张。坐下来写东西之前,我把它摘下来放在案头,感觉就像一个人脱下衬衫准备踢球,或者拳击手准备参加比赛(尤其是当我从外面回来,把它放在桌上的时候)。对我来说,这就像作战前的一个手势。同样,每当我离开房间之际,如果这五、六个小时的工作还算顺利,如果写作还算成功,我会非常高兴地再次戴上手表,好像这个动作会给我带来成功的喜悦,带来完成任务的喜悦。我会轻快地从桌边站起来,麻利地把钥匙和钱包装进兜里,径直走出房间。我甚至等不及戴上表,只是把它拿在手里,直到走向路边,走上大街,才会戴上它。对我来说,这真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。所有事情,带着战而胜之的感觉,此刻都在我脑海中浮现。
我永远无法让自己停止思考,时光长流、岁月不居。
我看着表面,就好像时针、分针已抵达了他们想至之处。但我并不把它作为一个简单的时间概念,或是简单的某时某刻来看待,这就是我从不屑于买电子表的缘故。电子表总是以数字的形式呈现时间。而我的这块表面,就像是一幅神秘的图标。我喜欢这么看着它。时间的面孔;它以某种方式,魔幻般地揭示了某种形而上的玄思,或是类似的概念
在诸多手表中,最漂亮的当属最初那块,它也是我用得最习惯、最顺手的。我如此依赖它,以至于它俨然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。这种超自然的关系以及神秘感要追溯到中学时代、我戴第一块手表的时候。但是后来,这种感觉又和学校的铃声联系在一起,并在脑海中存留了多年。
对于时间,我总是很乐观。按照惯例,如果一件家务事需耗时十二分钟,我就相信我一定会在九分钟内把它做完。如果需要二十三分钟,我也能在十七分钟内完工。而且即使不能,我也不会沮丧。
上床休息的时候,我总会把表摘下来,放在一旁。我醒来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要摸到它、看看它。表就像是我的密友,即使是表带坏了,我也不舍得更换。因为它们散发着我肌肤的气息。
过去,我总想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写作,直至深夜。但实际上,我真正的写作时间,往往是从夜里十一点至凌晨四点,然后才会去睡觉。
女儿出生后,我一般都是整夜工作,直至清晨。那时人们都睡去了,只有我的表陪伴着我、凝视着我。但是后来,这种习惯改变了。从1996年起,我开始五点起床,工作到七点,然后叫醒妻子、女儿,和她们一起吃早餐,再送女儿上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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